海滨石蒜 图 白昱
宝华老鸦瓣 图 白昱
曾有科学家说,地球上的物种,真正被人类发现的只有10%至15%。剩余的那些种类,仍然需要一代代的有心人去探索,虽然它们可能早就存在于我们身边——或许就栖息在你家小区的花坛,只不过,必须要有一双能发现它们的眼睛。
海滨石蒜“花叶不相见”
今年9月,在上海松江天马山公园的一处林间,我见到成片的海滨石蒜绽放,虽然花期已接近尾声,但仍有不少尚未凋谢的花朵。路过的行人大概很少有人知道,这是直到2021年才被正式确定为独立种的一种石蒜科石蒜属植物。
海滨石蒜的花朵是蓝色至粉红色的渐变色,格外引人注目。这种植物广布于我国东南沿海的江苏南部、浙江、上海和福建,常常生于海岛和近海的山林。每年夏末,它的花茎仿佛是毫无征兆地直接从土壤或石缝中钻出,开出色彩斑斓的花朵,直到秋末冬初开花结果的使命完成之后,才长出一丛丛绿色带状的叶片,第二年再枯萎,将石蒜属植物“花叶不相见”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由于形态类似,人们长期将它和同属分布于中国内陆湖北、安徽等地的换锦花视为同一物种。除此以外,研究人员还发现海滨石蒜与换锦花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近,与它关系更近的,是原产日本而中国有少量引种栽培的血红石蒜。
于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发现一个新物种,其实并不一定要前往深山老林、高原荒漠乃至无人区去冒险。有时,一个新物种就藏在我们眼里野生动植物资源极其匮乏的城市中心,等着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去发现。
宝华老鸦瓣终于“独立”
与海滨石蒜情况类似的是宝华老鸦瓣。在长江下游的山林和野地,每年冬末春初乍暖还寒之际,宝华老鸦瓣都会在一片枯黄中率先开花。它洁白的身姿,在寒意尚未退却之时,既给踏青的游人以春天最早的消息,又给蛰伏一冬的传粉昆虫以宝贵的蜜源。
宝华老鸦瓣虽以模式产地——江苏句容宝华山的名字命名,但其实它的分布范围不止于此,在江苏、安徽、上海的不少地方都能见到野生植株,而且并不少见。不过,多年来人们往往以为它就是普通的老鸦瓣,并没有把它当成一个独立的物种看待。
虽然宝华老鸦瓣其实存在诸多与老鸦瓣本种不同的特征,如苞片3枚、叶中央有白色条纹等,但很多人仅仅将它们看成是个体差异或者偶然变异,并不清楚它其实是一个尚未被人类命名的新物种。
前不久,我偶然看到长三角地区苞片3枚的老鸦瓣,在2019年被作为新种发表并命名为“宝华老鸦瓣”的消息。翻看之前拍摄的照片,发现我早在2016年开始,就连续在南京市区的一所高校校园内记录过它的身影,只是我也和大多数自然爱好者一样,把它当成普通的老鸦瓣看待。
这再一次令我感到“新种”并不都是罕见的生物,有时它们就“潜伏”在我们身边。
新物种不一定在险远
近些年,“发现新物种”的新闻,常常成为媒体热搜。动物界的卷肢华石蟹、红唇棘蜥、海珠斯萤叶甲,植物界的巴山黄耆、卧龙无柱兰、青锋水韭,乃至真菌界的白盖鸡油菌……
每隔几个星期,甚至于一周之内,都常常有多个新种在新闻中被报道。它们中的某一些确实生于人迹罕至之地,不“探险”就绝无发现的可能;但其中的另一些——如巴山黄耆,在产地其实极为常见,甚至被当地的农民作为牧草。
这正如牛顿看到掉落的苹果时发现万有引力一般,苹果树旁走过的人们,看到苹果从树上落下应是家常便饭,可大多把它当成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之事——人们从一个新种旁走过,也常常是类似的情形:看到一种未被科学发现的植物正开着花,人们或是说“这花真好看”,或是说“就是普通的某某花而已”,很少有深入探究的。
当然,新物种的广泛存在也并不能说明,不经过研究就能武断地将一种生物判定为新物种,必须经过严谨的科学探究,才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近年来生物分类里出现的一些“无效种”——有些就来自对于变异个体、特殊个体的错误鉴定,正如掉落的苹果和万有引力的公式之间,绝不是凭空猜想,而是大量的观察、测量和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