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诗词经典】名都篇

名都多妖女1，京洛2出少年。

宝剑直3千金，被服丽且鲜。

斗鸡东郊道，走马4长楸5间。

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

揽弓捷6鸣镝7，长驱上南山。

左挽因8右发，一纵9两禽10连。

馀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11。

观者咸称善，众工12归我妍13。

归来宴平乐14，美酒斗十千。

脍鲤臇15胎鰕16，炮鳖炙17熊蹯18。

鸣俦19啸匹侣20，列坐竟21长筵。

连翩22击鞠壤23，巧捷惟万端。

白日西南驰，光景24不可攀25。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注释：

1.妖女：妖艳的女子。

2.京洛：京都洛阳。

3.直：值。

4.走马：跑马，赛马。

5.长楸：高大的楸树。

6.捷：插，搭。

7.鸣镝：响箭。

8.因：因而。

9.纵：射箭。

10.两禽：即前文中的“双兔”。

11.鸢（yuān）：鹞鹰之类飞禽。

12.众工：诸位射手。

13.妍：高超。

14.平乐：平乐观，汉昭帝所造，在洛阳西门外。

15.臇（juǎn）：肉汤。此处活用作动词。

16.胎鰕：有子的魵鱼。

17.炮、灸：烧烤。

18.熊蹯：熊掌。

19.俦：伴侣。

20.匹侣：朋友。

21.竟：满。

22.连翩：连续。

23.击鞠壤：蹴鞠击壤，古代的两种游戏。鞠是古代的皮球类，用脚踢。壤是木制的器物，形状像履。前广后锐，长一尺四寸，宽三寸。游戏时，先将一壤置地，在三四十步以外，用手中的壤击之，中者为上。

24.光景：时间。

25.攀：挽留。

赏析：

名都篇，曹植自创新题乐府，属于杂曲歌齐瑟行。名都，此指洛阳。郭茂倩认为：《名都篇》是对贵游子弟“骑射之妙，游骋之乐，而无忧国之心”(《乐府诗集》)的讽刺，今人余冠英先生也说：“本篇讽刺都市里一般富贵游荡的子弟，写这班少年把时间消磨在饮宴、游戏，天天如此，月月如此。虽有骑射的技艺，只用在打猎，无益于国。”(余冠英：《三曹诗选》第57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

其实，这种生活正是子建建安年间日常生活的写照。《三国志·魏书·曹植传》谓子建“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当然骑射之妙、游骋之乐仅仅是子建早期生活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白马篇》所表现的报国之志、忧国之心。《名都篇》与《白马篇》恰恰表现了子建早期人格中的两极，《名都篇》中豪华放诞的“京洛少年”是子建的“本我”，《白马篇》中捐躯为国、视死如归的“幽并游侠儿”是子建的“超我”。此两极的融合便构成了子建的“自我”。及时行乐、骄逸豪奢的贵公子心底里亦蕴藏着施展才华、建功立业的理想。吴淇云《名都篇》写驰骋，写饮宴，“只是牢骚抑郁，借以消遣岁月，一片雄心无有泄处。其自效之意，可谓深切著明矣。”(《六朝诗选定论》)所见极是。《名都篇》与《白马篇》在表面的对峙中有暗中相通。

参考：

孙明君选注，《三曹诗选》，中华书局，2005年，第107-109页。